“培训教育行业的诚信都被他们拉低了。”一位上海的星空琴行用户王女士对蓝鲸教育表示。

王女士去年报名了星空琴行的钢琴培训，后来感觉品质不好，遂两个月前去办理退款，结果星空琴行工作人员说不能退，索性去消费者协会投诉，最终星空琴行主动联系她退款。

“当时说45天之内退款，但是两个月过去了，没有收到退款，昨天发现他们倒闭了。”王女士说。

9月2日，星空琴行在没有通知任何学员的情况下，突然暂停全国近60家门店营业，其总部大门紧锁，客服电话以及创始人兼CEO周楷程手机均无法接通。目前，多地学员已组织线上和线下渠道维权。

与王女士有类似遭遇的不止一个。据“法驴”公众号统计，截至9月3日中午，维权用户光上海、北京地区用户已达数千名，累计金额过千万元。

蓝鲸教育联系了一位星空琴行高管，他2日晚上11点左右微信说“现在还在开会”，并表示要与投资人沟通是否能接受采访。3日下午4点左右则表示，投资人不允许做采访，“我们很想发出一些客观的声音，因为目前媒体报出来的很多都是假的消息，甚至捏造的。”他说。

截至发稿前，周楷程本人仍然没有就此事做出任何回应。

流失的股份

门店关门、学员维权在网上掀起风波的同时，一封周楷程的内部邮件也在网上流传。

邮件内容显示，目前管理团队已不持股，在等股东决策，但目前，股东无法确认追加资金，因此从9月2日起暂停全国所有门店营业。

不过，据多位与星空琴行有过接触的行业人士向蓝鲸教育透露，在一到两个月前曾看到星空琴行的BP，其管理团队仍然持有股份。

其中一位与星空琴行有过接触的行业人士向蓝鲸教育表示，两个月前，周楷程的股权的确已经比较低了，他猜测，“由于星空琴行业绩不达标，各个门店经营情况没有预期好，所以，周总的股权赔给了投资人一部分。”

同时，上述人士透露，两个月前，拿到BP时，他就觉得公司有问题，因为它把上一轮叫做A+轮。“明明C轮都已经做完了，又退回到A+轮。”

他解释道，公司融资轮次不是严格按照轮次来划定，而是以融资规模与公司估值来界定，比如估三、五亿，那它就是A轮，如果不到五亿，它可能是Pre-A轮，如果是估十亿，它可能就叫A+轮。

“现在可以断定，当时星空琴行肯定需要一笔钱来维持运营。”他感叹，“算是自救吧。”

短短数月内，管理团队已不持股，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?是融资不利，套现走人?还是另有隐情，早有预谋?

不过，据天眼查资料显示，早在2016年4月12日，星空琴行品牌的运营公司“六艺星空(北京)文化传播有限公司”便进行了股权变更，一家名为“缪斯音乐香港公司”的企业拥有了星空琴行100%股权。但耐人寻味的是，企信宝平台显示，缪斯音乐认缴出资额为3630万元，但实际出资额为0。

“它现在没有任何资产，只有一个品牌，如果没有政府买单，或者没有资本接盘，那肯定就倒闭了。”一位业内人士说。

疯狂的扩张

星空琴行从诞生起便顶着明星创业公司的光环。

其创始人团队包括前阿里巴巴管理团队6名成员，曾先后获得“百度七剑客”之一的王啸旗下九合创投、雷军旗下顺为资本、阿里巴巴前CEO卫哲旗下嘉御基金等知名机构的投资，周楷程本人曾经多次顶着明星创业者的头衔在公开场合演讲，甚至给创业者讲课。

如今，一夜倒闭，其背后究竟是何原因?

“这家公司本身是创业者和资本属性非常强的一批人来办的，他们在宏观上考虑得比较清楚，比如对利润的追求、对扩大规模的规划等，但是管理能力、内部控制方面，操得心却非常少。”有业内人士对蓝鲸教育分析道，“尤其这两年，他们做了一些比较激进的事情，拿预收款去疯狂扩张。”

的确如此。周楷程本人曾对快速的扩张能力引以为豪。他在2016年3月的一次公开演讲中表示，“去年一年我们扩张30个门店，今年如果可以，我们两个月可以多出50-100个门店来，只是我们想不想做的问题。”

不只是门店扩张。据了解，2015年，星空琴行开始探索跨品类和平台化，战略升级为“星空创联”，并推出六艺学馆、星空炫舞、蓝姐姐、美丽直达等品牌，授课范围几乎涵盖了市面上主流的艺术培训，还搭建儿童电商平台，建立专注于妈妈健康美丽的服务平台。周楷程认为，“跨品类是出于对一个孩子多次消费行为的考虑。”

但周楷程没想到的是，培训带来的流水不足以覆盖成本。2016年，只好重新聚焦钢琴领域，同时推出钢琴销售业务，以培训带销售来获得盈利。

有多位业内人士向蓝鲸教育指出，快速扩张不一定带来风险，关键看是否跑通了单店模型。

“儿童素质教育行业本质上创造价值的是运营，做好运营，单店盈利是根本，在单店模式没有打磨成熟的情况下，资本的过高估值和投入，随意扩张，反而会留下了更大的烂摊子。”有关注幼教行业的投资人对蓝鲸教育表示。

预收款，蜜糖还是砒霜

近年来，跑路或者倒闭的教育培训机构不只星空琴行一家。

从聚智堂、环球美联，小马过河、妙笔菡塘到如今的星空琴行，无一不是现金流出了问题。而这背后也折射出预收款模式这一教育行业传统的弊端。

即使是教育龙头企业新东方也因预收款问题而差点倒闭。2003年，“非典”期间，新东方爆发了“学生退款潮”。俞敏洪后来回忆说，“当时情况十分紧急，如果处理不当，新东方可能面临倒闭。”此后，新东方定下一个原则——付出去的钱不能超过储存现金的30%，一定不会把预收款都当成公司的现金流。

教育行业资深从业者小狼曾经在文章中分析道：教培行业过度的预收款模式就如同弱化版的庞氏骗局，只要销售收入还在扩张，那么已经危如累卵的机构就还能表面上活得风风光光。一旦销售扩张不如预期，立马会导致资金链断裂，机构资不抵债，只能倒闭跑路。

那么，预收款是导致教育培训机构频频跑路的一个潜在风险吗?如何避免拿预收款去做无谓的大规模扩张问题?

有星空琴行学员对蓝鲸教育表示，“我以后应该不会再轻易购买这么多课程了，我觉得应该建立一个像支付宝一样的中间机构，我们课全部上完了，商家才能收到钱。”

但和君商学战投部副总经理赵栋对蓝鲸教育表示，这种预付费模式本身没有错，它对教育行业的生存业态是有利的。“只是很多创业者却没有考虑到，要把收上来的钱，用在产品、服务、师资、管理等维度上，而不是拿钱用做与它当前发展阶段不匹配的扩张，甚至个人挥霍上。”

至于到底如何用好预收款，管控好现金流，赵栋也给出了一些建议。第一，在公司内部，要把大部分资金花在与业务稳健持续经营直接相关的项目上，而非市场营销，因为教育行业只有品质好、口碑好，才能形成正向循环;第二，外部扩张方面，一定是把分校或者单店模型跑通之后，再到异地去做扩张。

“你要知道每一个店铺，赚钱是什么逻辑，亏钱是什么逻辑，不能够稀里糊涂地为了抢占所谓的市场而迅速扩张。”他说。